为陈奕迅写了《十年》的她,用十二年写了自己的专辑

你一定听过这些歌：

王菲的《约定》《暧昧》

陈奕迅的《十年》

莫文蔚的《他不爱我》

林宥嘉的《耳朵》

……

这些歌，有一个共同点，它们的旋律都出自一个叫陈小霞的女人。

台湾艺文界的好一些老前辈有某种雷同的模糊印象，例如矿工儿子吴念真，搬过煤气的李宗盛，读会计出身而一直不露面媒体的姚若龙……这些人，用五味杂尘的人生揉碎重造，亲切得如来源于大地的古早味——不精致，但味好实在。来自这些跌宕起伏的经历，如灵感的开采，用一句歌词，一首旋律拉近灵魂和经历的距离。作曲家陈小霞，也同样是代表。

多年来，这个低调谦逊的台湾女作曲家如母亲一般，缔造一个个华语乐坛的天王天后，打造一个个涌向前浪的潜质新人，在多少或孤寂或悲凉的夜晚，她的旋律陪伴了无数需要喂哺的灵魂。

值得一提的是，在台湾网路上，陈小霞《大脚姐仔》黑胶唱片的拍卖价比金城武的亲笔签名CD还值钱。有人甚至说，因为有了陈小霞，人们才开始勇敢抵抗本质的孤单。形容她“举足轻重”并不过份，她的名字却常常被人遗忘，这大概是她刻意为之吧。她说她是老派人：“用肥皂洗澡，出门带手帕，用白纸包食物，旧感觉不能丢。”

在她的微博上，这个被天王天后视为“主打曲加持”的女作曲家，过着平凡人的生活——把皮肤晒黑，做地道的闽南食物，和以前一同在餐厅唱歌的故友在西门町吃饭……7岁开始写歌，14岁瞒着家人买了第一把吉他，她青春期的作品多躲在棉被中完成。

她曾说过——

“环境的压力下，音乐是浮木。”

被好友齐秦鼓励“一定要出专辑”的陈小霞一共拥有三张个人专辑，最近的一张是十年前（2006）的《哈雷妈妈》，而离上一张《大脚姐仔》竟然睽违了整整12年。

12年是一个轮回，其中6年构思，6年制作。她很吝啬，12年间都在自我沉淀，女儿也从国小生变成大学生；她又是这样的慷慨，将12年的悲欢离合，爱恨情仇使之变成作品，跨过了时间的恒河，成为了11首述说人生秘密的歌曲。

当年专辑《哈雷妈妈》即将面世之时，即使她本人以及滚石唱片公司贯彻了从前的低调，但仍让圈中音乐人欣喜雀跃，陈奕迅，万芳，刘若英，黄韵玲等等都亲自提笔给陈小霞写下感想以及期待。

我不知道她是否将最私密的留给了自己，或许说，这11首歌才是她亲生的作品，述说着属于一个女人的悲欢，宽容和勇气。年少时听过的流行歌曲有很多，被勾起的伤心事也不少，但直到现在听歌成为一种习惯，也大多是歌过不留痕。而《哈雷妈妈》这张专辑，带着一个中年女人的矜持和时光的从容，个中丰盈，微妙，深远，有别于流水线的流行作品。

“哈雷”，意味着勇敢，意味着坚持自我的尝试，如温柔但坚强的母亲驾驶一辆重量金属机车，一往无前。这种豁达或许在暗示：回忆，不是拖累的随行行李，而是停留在背后的清朗星空。偶尔回望，我们的前行便更有勇气。

就如《哈雷妈妈》中的一句歌词：前面，不会有比我走过的路更危险。

她说：“这首歌好像一个一个的抽屉，藏着一个一个不同的人生秘密，在一个有点忧伤的柜子里。只是关于爱情那个抽屉，我是永远锁起来了。”

所有的爱，恨，有所谓的，无所谓的，微笑的，啜泣的，各种人生阶段中最细腻和私密之情绪，牵引我们重新浏览一个又一个曾经发生在你我的故事。没有人的人生可以重来，而那些被我们刻意躲避隐藏的悲伤和伤口，却在音乐中得到谅解。当陈小霞用自己历练浮沉和吹淋过的风雨带我们看她走过的路，或许我们也可以看到，那个不允许哭的自己，其实也已经离得很远。

就好像陈小霞在专辑背面写的：我们倒退着，向前走。

在这11首谦逊而温柔的篇章中，其中起伏将一个女人的内心世界徐徐展开：对爱情从期盼到放手的历练（《苦果》）；一往无前的勇气（《哈雷妈妈》）；母亲对女儿的无限爱意和宽容（《十三岁半》）；女性对自我身份的探索和提问（《陌生小镇》）；最后以《猫》结尾，如每个女人无论什么年纪，心中都有一只灵巧狡黠的小猫。

而在11首中，最为人所广知的那一首，叫《查无此人》。

2009年，林宥嘉在香港的演唱会上，说他想唱一首“找到自己”的歌。他唱的不是陶喆的《找自己》，而是陈小霞的《查无此人》。

“寄一份问候给远方的童年

想念那张满是纯真的脸

可以哭过就笑，从不曾算计

幸福离得有多远”

歌曲装着满满温情的抚慰，让人庆幸好在心中尚有还没崩坏的地方。有那颗安静听歌的心，好似就还没弄丢曾经的自己。这时，涌起的一些怀念竟无从谈起，也许，我不怀念戏剧般的轰烈故事，不怀念历史意义的某年某月某日，我只怀念平凡傻气的自己。

有点平实的歌词，像面前打开泛黄的旧信封，沉寂的某种情愫又被重启，那字迹措辞稚嫩又熟悉——发现即使藏了多时，它仍然崭新得像最初的样子。你突然重新邂逅了敢爱敢恨的自己，年轻的脸天真无畏，你曾埋怨指责她那么傻。

而现在，如果可以再见见以前的我，我一定会在她消失以前，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说：你比现在的我棒太多了。

“寄一份心情給久违的青春 

想念那个敢爱敢恨的人

相信忠于感觉會快乐一些 

宁可受伤不肯說谎言”

每个撞得头破血流的经历，最后都成就更光明磊落的自己。被放弃，隐瞒，欺骗，起初让我们恨和执着，像两手空空在暴雨中被拍打着奔跑，最后总会找到一处属于自己的遮挡和归宿。这种自我的开解，也许只和时光和成长相关，于是种种伤痕，都会让人引去光明和清澈的地方。

“查无此人，

他们说查无此人

青春只剩一段未完的爱恋

偶尔像被风卷起的黄叶

落在心口上

像一滴 被忍住的泪”

我想，那颗被忍住的泪，也意味轻松和平和吧。

以为要哭的，最后忍住了；听起来有点心酸，却还是可以幸福。其实我们也开始懂得回头欣赏这一路成长历程中，曾经忽略或遗忘的记忆风景。心里被尘封的角落，又被擦拭了一遍，感伤而不伤心。

最终，我们为了更好的生活成为了更好的人，只有在人生中尝尽滋味的人，才可以在里面找到自己不一样的感悟。

今日小酒倌丨潘狼狼（微博@潘大幻灭狼狼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