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女人花】失落的竹笛 / 郭凤祥

     生命中，总有一支竹笛声声，穿越时空隧道萦绕在我的耳畔；似窗前的细雨，缠绵着思绪，如轻抚帘窗的微风，呼唤着遥远的风铃。

     年少时，我曾天真好奇地喜欢上了乐器。看到来村里巡回演出的文宣队吹拉弹唱，对那小小的竹笛产生了浓厚的兴趣。

     竹笛声声划过长空的悠扬震撼，笛声相伴的歌声绵延洪亮。多少个孤寂的长夜，漫漫月夜下所做的梦都和竹笛有关。我幻想着能够成为一个吹笛演员，把那时喜欢的歌曲用竹笛演奏出来；我幻想着用一支竹笛在枝繁叶茂的林间和群鸟互唤，演奏一曲百鸟朝凤……

     终于有一天，我发现经过一年的积攒，已经攒够了3块钱。我曾多次去供销社的柜台前，眼巴巴地瞅着那只好看的竹笛，只见竹笛下的标签上写着“3”。

      为了攒够这3块钱，我和邻居伙伴小福子绞尽脑汁地想出了各种挣钱的办法。曾因上山采药卖给收购站，为了节省鞋子光脚上山，脚后跟扎进去一个树砟子，化血流脓疼了一个夏天。作业本都是正反两面用，就是为了省下几个钱积攒起来凑够这3块钱。

      我和小福子拿着那包零钱跑到小卖店，好说歹说换成了两张一元和五张两角的整钱。当我们连跑带颠地赶到公社的供销社时，却被漂亮的售货员姐姐告知那笛子是5元！也难怪，那时的文化水平有问题，“3”和“5”不小心很可能写成畸形儿呢……

     小福子见多识广，他跟我说听说这东西都是从县城批发过来的，县城肯定便宜。

   “对，去县城买！”

    “可是，去县城得坐火车呀，哪有多余的钱啊？”

     “没关系，我们可以逃票，我知道有个地方能进到站台……”我听了小福子的话，就跟着他来到了火车站。火车过点没有了，小福子说：“咱们扒火车吧！”

      我们偷偷地爬上了一节装满煤的货车箱。不一会火车开动了，我们俩相视一笑，舒舒服服地躺在煤堆上，听着火车呼隆呼隆有节奏地唱着雄壮的歌向县城奔去。

     我跟着小福子直奔县城的大百货，在乐器的柜台边，我气喘吁吁，激动地指着又粗又长的“笛子”。满嘴猩红得像猴腚似的女售货员态度鄙夷地看了我一眼，从嘴里吐出两个字“三块！”我赶紧从内衣兜里掏出钱。“猴腚”漫不经心地随手拿了一支“竹笛”递给我。乖乖，这是我平生头一次接触笛子，此前都是看演员们神气地吹奏。感情这笛子一头粗一头细，半米多长，上面还有一排小圆孔，那就是吹奏者手指在上面舞蹈的地方。

      我和小福子又扒上了回家的货车，还是拉煤的火车厢。我们又累又饿，不一会就倒在煤堆上睡着了。醒来一看，天快黑了，一看站牌上写着“梅河口”，我们才知道坐错车了，走到了家的反方向。赶巧，一个我们同学的哥哥在铁路当警察，他把我们送上了回家的客车。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8点了，小福子和我的家里人都急坏了。当我们如实地向大人说出买笛子的经过，竟然没有受到责骂，大人们只是告诫以后不准随便出门！

      笛子买回来之后，小福子几次想碰它，我都舍不得让他碰。他就在一旁看我胡乱地左吹右吹，怎么也弄不明白如何吹奏的方法。后来，还是小福子想起音乐老师。他说音乐老师可厉害了，什么乐器都会，何不找老师教呢？

第二天，我拿着心爱的笛子去找音乐老师，求他教我吹奏的方法。只见他拿过笛子左看右看，瞪着眼睛跟我说：“这是箫，不是笛子，你想学箫对吗？”我说，我想学笛子，不想学箫。说完转身离开老师的办公室，找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大哭了一场。从此，再也没有学笛子。

    在少年的心思里，我怀揣着许多梦想：渴望会一门乐器，用音乐陪伴平淡的人生；用音乐赞美春夏秋冬，四季风光；用音乐抒发喜怒哀乐，寄托情思……这应该是一种诗意的境界和高尚的精神享受。然而，造化弄人，事与愿违，或许因为贫困和任性，因为腼腆和局限，因为世俗和惰性……终于，我自己断送了自己的爱好，这也是一种永远的心痛！

     好在，我对音乐仍旧痴迷地喜爱，可以整日地反复欣赏一首乐曲，就像今天这样站在窗前，伴着一支优美的曲子回忆往事，品读人生……